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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言虏犯边 西汉末 · 陈钦
 出处:全汉文 卷六十一
捕虏生口,虏犯边者,皆孝单于咸子角所为(《汉书·王莽传》中:始建国四年,厌难将军陈钦言。)
乞将合转一官与李直方酬奖状1092年1月 北宋 · 苏轼
 出处:全宋文卷一八七九、《苏文忠公全集》卷三三、道光《阜阳县志》卷一七 创作地点:安徽省阜阳市
元祐七年正月日,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、知颍州苏轼状奏:臣自到任以来,访问得本州旧出恶贼,自元祐二三年间,管三等啸聚为寇。
已而,又有陈钦、邹立、尹荣、尹遇等,亦是群党劫杀,累至与捕盗官吏斗敌。
是时,朝廷访闻以名捕此等数人,寻已捉获凌迟处斩,惟尹遇一名漏网得脱,不改前非,结集陈钦之弟陈兴、郑饶、李等数人,不住惊劫人户。
尹遇自称大大王陈兴称二大王,郑饶称侥三,李称管四,乡村畏慑,不敢言及。
纵被劫杀,不敢申报,以致被杀之家,父母妻子,不敢声张举哀。
百姓蔡贵、莫諲、董安三人,只因偶然言及遇等,即时被杀,内董安仍更用尖刀割断脚筋,其馀割取头发,及杀伤者不可胜数。
每次打劫,皆用金贴纸甲,其馀兵仗弓弩并全。
累次与捕盗官吏斗敌,内一次射杀弓手。
兼近日寿州界内,强贼甚多,打劫魏家、谢解元、施助教等家,皆一二十人,白昼骑马于镇市中劫人。
其尹遇等闻之,即欲商量应和,居民忧惧。
臣度事势迫切,即差职员监勒捕盗官吏,责限收捕。
汝阴县李直方,素有才干,自出家财,募人告缉,知得逐贼窟穴去处。
陈兴、郑饶、李等,见住寿州霍丘县开顺场。
尹遇一名,在寿州霍丘县成家步,比陈兴等去处更远二百里。
直方以谓众贼之中,唯尹遇最为桀黠难捕,又其窟穴离州界最远,遂分布弓手,捕捉众贼。
直方亲领弓手五人,径往成家步捉杀尹遇。
直方母年九十六,只有直方一子。
临去之时,母子泣别,往返五百馀里,骑杀一马。
直方步行百馀里,装作贩牛小客,既至地头,众皆畏惧不前,独弓手节级程玉等二人与直方持鎗大呼,排户而入。
尹遇惊起,彀弓驾箭欲发,直方径前亲手刺倒,众弓手皆入,方始就擒。
直方本与弓手分头捕捉众贼,内陈兴、郑饶、李三人以地近故,先九日获。
独尹遇一名,以地远难捕,直方亲行,故后九日获。
既获之后,远近喜快
有城郭乡村人户六百一十七人,诣臣陈状,备说逐贼凶恶,多年为害,人不敢言,若不尽法根勘,万一减死刺配,即须走回啸聚,为害转甚。
以此知逐贼桀黠之甚,众所忧畏,若不以时捕获,因之以饥馑,必为王冲、管三之流。
直方进士及第,母子二人相须为命,而能以忠义奋激,亲手击刺,以除一方之患,比之寻常捕盗官,偶然掩获十数饥寒之民号为劫贼者,不可同日而语矣。
彼皆坐该赏典,而直方不蒙旌异,则忠义胆决方略之臣,无所劝激矣。
须至奏陈者。
右检准《编敕》节文:「诸官员躬亲帅众获盗一半以上,能分遣人于三十日内获馀党者,通计人数,同躬亲法」。
今来李直方,为见众贼之中唯尹遇最为宿奸老寇,窟穴深远,众不敢近,须至躬亲出界捕捉,是致后获。
既是尹遇须至躬行,则陈兴等三人须至差人,无由躬亲。
若使直方先为身谋,即须躬亲先往近处,捕陈兴等三人,然后多遣弓手,续于三十日内捕尹遇一名,即却应得上条,同躬亲法。
只缘直方忠义激发,以除恶为先务,而不暇计较恩赏,故躬亲出界,专捕尹遇一名,以致所差弓手,却先获陈兴等三人,遂与上条不应,于赏格有碍。
考之法意,显是该说不尽。
伏望朝廷详酌,只缘直方先公后私,致得先后捕获之数,不尽应法。
欲乞比附上条,通计人数,许同躬亲法,为第三等。
若下刑部定夺,则有司须至执文计析毫釐,直方无缘该得第三等恩赏。
惟望圣恩体念尹遇等若不以时捕获,必为啸聚群寇,而直方儒者,能捐躯奋命,忠义可嘉,特赐指挥
臣又虑朝廷惜此恩例,恐今后妄有攀援。
勘会臣见今于法合转朝散郎,情愿乞不改转,将此恩例与直方,循资酬奖。
直方母年九十馀,只有一子,因臣督迫,泣别而行。
若万一为贼所害,使其老母失所,臣岂不愧见僚吏。
以此将臣合转一官与直方充赏,不惟少酬其劳,亦使臣今后有以使人,不为空言无实者。
于臣亦为莫大之幸,且免后人援例,庶朝廷易为施行。
臣不胜大愿。
谨录奏闻,伏候敕旨。
〔贴黄〕臣所论奏,皆有实状可以覆按。
本合候尹遇等结案了闻奏,又恐朝廷未尽以臣言为信,更当行下监司体问逐贼凶恶之实,与直方捐躯奋激之状,故及逐贼未死闻奏,庶可以覆按施行。
侥三是管三火中有名强贼人,管四是管三弟。
此二贼欲得远近畏服,故诈称二人姓名。
〔又贴黄〕奏为汝阴县李直方捕获强恶贼人,乞依《编敕》第三等酬赏。
候敕旨。
陈卓祖膏赠太子太傅 南宋 · 吴泳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二二五、《鹤林集》卷一○
敕:朕惟陈钦以议法名世,而宠至司空
陈实以好学致身,而群为辅相。
均曰有妫之后,至于再世而昌。
遗风甚高,千载如在。
某植道淳固,立心裕和。
漫仕周行,班甫升于卿月;
退居里社,光已铲于德星。
独留手泽之芳,衍作孙枝之秀。
华宥府,为时名臣。
是用伸其尊祖之心,霈我漏泉之泽。
特进文阶之首,虽衍旧封;
太傅宫臣之荣,载加新命。
是为异数,以发幽光。
可。
六贤堂记绍圣二年三月 北宋 · 舒勉
 出处:全宋文卷二七○七、《永乐大典》卷七二三七
六贤谓汉陈钦子元元子坚、卿;
士燮第一子廞。
按《后汉》、《三国志》,字子佚,与刘歆俱治《左氏春秋》,而自名家,后仕莽为将军
元字长孙,以父任为郎,少传父业,为学者所宗。
建武初,抗疏论立《左氏》,与不宜令司隶校尉督察三公,帝从之。
及数陈便宜不用,以病去,终老于家。
坚、卿有文章而史逸其论撰。
字成彦,汉举茂才,除,迁交趾太守,学问优博,达于从政,而谦虚下士
方中原阻兵,士人避难者多往依之。
卒年九十一。
廞初为郡督邮辟司徒掾,雅为黄琬器重。
董卓乱,乃亡归,表为合浦太守
孙权据吴,南掩交广,以廞入质,以廞为武昌太守,大贤之。
见于史者,其本末梗槩如此,而苍梧之人未尝究知。
太守李公亨旧好古乐善,历求汉唐以至本朝,得名臣钜公有兴是邦者七人焉,改立堂祠之于水泉之上,以慰邦人之思。
又即黉舍塑六贤之像,并以其本末刻之于石,使学者岁奉其香火。
谒先圣已,则退而旅拜六贤于祠堂之下,瞻其像,想见其风采,而生希慕之心,如在乡党焉。
其敦劝诱掖,可谓至矣。
孟子曰:「舜何人也,予何人也」?
学者姑勉之。
异日有继六贤之后,父兄子弟名重一时,光传青史者,无忘吾太守李公敦劝诱掖之力也。
绍圣二年三月初一日苍梧县簿尉舒勉记。
策问 南宋 · 史尧弼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二七、《莲峰集》卷三
问:后夔、师旷之于音而有惉懘,非所以为善乐也;
王良、造父之于马而有蹶骤,非所以为善御也。
禹、汤、文、武、成王、周公之于政,而犹有疏阔,乌得为善治者哉?
孔子曰:「行夏之时」。
盖以建寅正奉天时,授民事,为最正者。
夫夏之时既已尽善,而商、周何乃建子建丑,纷更之为四时之令,十二气之事,无乃舛逆而不顺欤?
龙子曰:「治地莫善于助,莫不善于贡」。
禹勤劳于天下,民之便不便,利害纤悉之际,宜无不尽者,而贡犹有所不善者,何也?
夫助法既已善矣,而周人必改为彻,岂亦好为更张而不宁者欤?
周初五刑之属二千有五百,轻刑与重刑相若,文王以来未之有改也。
至穆王始作《吕刑》,其属三千,减大辟三百,宫刑二百,而增墨、劓为千,使轻刑多而重刑寡。
夫周之初,其刑皆重,而今轻,意者文、武、成王、周公之仁,不及穆王欤?
三代之法可谓尽美矣,而时独夏为正,赋独商为善,刑独周穆王为轻,凡其法皆圣人作,而各有未尽,常求其说而不得,愿与诸君论之。
问:所贵乎圣者,贵其能知天命也。
命当行耶,吾之道与之偕行;
命当止耶,吾之道与之偕止。
盈虚消息,周旋曲折,圣贤之所昭彻独见乎此,其必无失也矣。
然而孔子执贽行于天下,所见之君无虑数十,而尤眷眷于槔灵、鲁哀、齐景而不去,甚者至于南子之污、公山佛肸之叛而犹往焉,何其求用之汲汲?
战国之世,则又大异于春秋矣,而孟子持必不可合之说,以见不足与有为之君。
如齐之宣王,既已不能用孟子,而犹徘徊于昼,以待其召而复也。
虽蕞尔之滕,其在天下眇然甚微,而亦与之论王道,惟恐其不见用也。
无乃于道自轻而不自重欤?
岂知其不可而强与之欤?
抑不知其不可而冒进欤?
皆非所以为知天命者也。
圣贤之意将安在,愿与诸生辨之。
问:天生财而民用之,君理之,必使民裕于下,君足于上,上下兼得而不可以一缺,此古今不易之道也。
然夏、商、周之时两得之,汉、唐之时两失之,有不可不论者。
禹之治水,勤天下之力,冀、兖之作至十有三载乃同,而馀州犹不与焉。
汤之兴以七十里之国,而文王武王亦不过百里。
当其初造之时,四方君长日交于廷,征诛之师日出于外,汤又以馀力饷葛伯文王亦岁奉商之职贡。
当此时,泽梁不禁,关市不征,赋敛薄而国不匮,民不困,未尝闻其理财,而沛然常有馀,卒以此成王业,此何为其然也?
至于汉、唐以全盛之天下,而又理财之道日夜讲求,无所不至。
汉之榷酤、盐铁、白金、皮币,唐之隐户剩田、间架之利、转漕之法,无所不用。
桑羊、孔仅、赵过、宇文融、第五琦、刘晏、李巽之徒,鞭算心计,无所不尽。
然而君民皆耗虚,至以此生变,此又何为其然也?
岂天之生财饶于古而啬于后耶?
抑时有盈有虚,而术有善不善耶?
恭惟国家军国之费亦广矣,然比年以来罢力役之征以惠四方,又念蜀远民或有未裕,则万里遣使,求所以裕之者甚惠。
日者恩诏之下,所以搜求其条目,罢而去之,以厚民者甚备,普天之民孰不衔戴?
而蜀民呼舞独为甚切,吾君吾相泽流天下为甚大矣。
其所以足国裕民而两得者,近所未有,此亦何道而然欤?
夫不求汉、唐之失,无以知夏、商、周之得;
不观夏、商、周之得,无以见今日之美,愿详著之于篇。
问:异学之在天下,君子必锄而去之者,以其有害于吾之道也。
孔子曰「恶莠,恐其乱苗」,「恶紫,恐其乱朱」。
所恶者,恶其似是而非耳。
夫异学者,必并缘圣人之说而有甚似于其间,墨氏兼爱而同是尧舜许行欲君民并耕而其说本于神农,孟子因而辟之,岂非以其近似而为害深也欤?
宋元祐间伊川程氏进于朝,其学始盛于伊洛,至今而遂广及于天下,其说一本于《中庸》、《大学》,举诚与恭以为谨独之要,务在默识力行而去人欲,而全天理,凡佛老杂说皆摈斥不道,而一以孔氏为宗。
天下之士见其本于孔氏也,是以波荡而从之,无疑其说之是与非,同与异,甚似而难辨者,与墨氏、许行又相远也。
而论者疾之,断然以为奸,何哉?
今庙堂之上又将行其说,而言事之臣皆谓异学而攻之,抑以其似是而非欤?
而推原程氏之学所从得与其所从失,于吾夫子之道是否同异果如何,以明晓天下,庶几少佐今日扶正道、去异学之治云。
问:今学者率喜措意于性命之表,务为滉漾不可究知之说,以为圣贤之极至。
礼乐之文绸缪委曲,灿然可以相接,则指以为粗云。
往往荡然习放旷,而以区区之文为不足学,学其极至者斯已矣。
吁,亦既甚病哉!
且唐虞之盛而皆出于周旋揖逊,其所以变化天下之士,使之日就道德之质,各适于文武之用,刚柔缓急皆不失其中,进退语默而无愧,死生祸福之所不能动者,意其当时必有大出于礼乐之外。
然唐虞远矣,犹可以想见者,惟其雍容之风尚在耳。
而三代之法又养之于大学,试之于射宫,其文为甚详。
士生其间,出入于和鸾玉佩之中,而燕处于雅颂琴瑟之际。
衣服有常,几杖有铭,视听言动莫不有节,若此者抑亦可以为粗欤?
则洒扫庭内,槔武之所警,恂恂乡党,孔子之所居者,皆今之学者所尝忽也。
而二圣人之所笃行者独何哉?
然昔之论君子者,以为不必相与言也,以礼乐示之而已。
夫礼乐之用又何以不言而相示欤?
夫成于乐,立于礼,所以为学之终始者,其旨安在?
愿闻其实。
问:振天下于怠惰废弛、因循茍且之中,而与为刚健奋振、卓然有立之治,此人君之最难能,古今之最难逢,当世仁人君子、豪杰有志之士所以咨嗟愤闷,慕望而不得见者也。
自非人君赫然有立于上,而天下之人杂然应之于下,有不能至者矣。
昔者周之治放于柔弱,宣王起而振之
汉之治放于因循,宣帝振之
唐之治放于姑息,宪宗振之
三代以来,迄于五季,独能以刚健振起者,惟此三君而已,是可谓难得也矣。
夫岂三君者独能赫然自为之哉?
盖亦天下之人杂然应之,而后能至于此也。
尝考之于其书,周家之臣,王命之肃,必与将之,邦国之否,必与明之,衮职之阙,必与补之,何其忠也!
神爵甘露之间,至于文学法理、工匠技巧之事,皆极其能,何其精也!
元和之初,荐士三十,以助成其治者,何其盛也!
岂天下之人自尽其力而为之欤?
抑三君者有术于此以起之欤?
不可不究明其所以然。
恭惟主上当中兴平定之馀,虑天下之人久废于无事,英断独运,动荡振刷,而大作起之,广开众正之门,杜绝群枉之路,宪度一新,令一振,风声所暨,际天所覆,罔有内外,莫不悚动鼓舞,以观千载希阔之举。
《诗》云:「周虽旧邦,其命维新」。
今欲使天下之人尽革去前日怠惰废弛、因循茍且之风,群臣皆如周之忠,万事悉如汉之精,众才又如唐之盛,以大应今日惟新之治,将何道而可?
其并三君所以然者悉陈之,以佐今日之万一云。
问:三代以降,天下之俗,何纷纭其亟变也!
一时之士必有一时之俗,一时之俗必有一时之弊,一时之弊必有一时之害。
未有有士而无俗,有俗而无弊,有弊而无害者,此何为其然也?
士患智不足以识变,而战国之士智而至于诈;
患勇不足以立事,而秦之士勇而趋于利;
患无宽柔和易之行,而西汉之士柔则失于偷;
患无刚毅挺特之操,而东汉之士刚则陷于讦;
患无高远之志,晋之士高矣,而荡为虚浮;
患无文章之用,唐之士文矣,而流为华靡。
岂三代而下者,其俗终不可革欤?
凡所以至此者,其故何也?
其始必有以作之,作之必有其端;
其终必有以成之,成之必有其渐。
以至于风成俗定而不可复改,此又不可不求其故,而论其所以然也。
其始不过出于士之所习尚,而其利害祸福及于天下而莫可解,其可不思所以救之之道欤?
今欲使天下之士智而不至于诈,勇而不趋于利,不偷,刚不讦,高不荡于虚浮,文不流于华靡,去数代之弊,以成一代之俗,其亦有道于此乎否也?
《易大传》:「君子之道,或出或处,或默或语,二人同心,其利断金」。
所趋甚异,而圣人以为同,何耶?
太公佐武王伐商,其功列于《诗》《书》;
伯夷不食周粟,而《传》称其仁。
是皆天下之大老,尝经圣人所去取者,而不同犹如此。
出于圣人之后,而其趋异者将何以定其同与否耶?
张良佐汉有天下,终赤松
四皓则遁秦,亦不仕于汉;
梅福尝上书论事,一朝弃官以去;
扬子云校书天禄,严君平、李仲元皆其友也,而终于隐;
严光光武世,亦可出矣,而老于钓;
荀爽申屠蟠徐孺子之于辟命,或就,或不就;
诸葛孔明、庞士元事蜀,而庞公采药鹿门不反。
当此时,管宁亦不应朝命,晋孙登宜阳山,但抚一弦琴而不言;
陶潜尝为县令矣,而赋《归去来》;
王通讲道河汾,著书垂后,盖有志于世者,而称仲长子光天隐
是众贤者之所以或出或处,或默或语,其意各所出?
于君子之道其亦有合乎否耶?
所趋如此其不齐,其心果同乎否耶?
问:甚哉,文章之变,其得丧之关于天,而盛衰之关于世也!
孔子曰:「天之将丧斯文也,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。
天之未丧斯文也,匡人其如予何」!
文之用否,其大矣哉!
三代之盛,训诰誓命之文,风赋雅颂之作,道德仁义礼乐寓于其中,圣贤之心术,天下理乱之几微皆在,得非关于天者哉?
至其衰季,孔子出焉,删定系述之文作,而其用被于千万世,何其甚盛也!
岂亦禹、汤、文、武有以作成之欤?
汉司马相如辈所作,而班固遂以为汉文章与三代同风,其果信然耶?
之论,如贾谊、司马迁、扬雄,不在其列,何也?
唐文自太宗以来,犹未改六代浮靡之习。
大历贞元间韩愈、李翱、柳宗元出,而唐文始复古,亦可以庶几三代之文否也?
汉、唐之文,君亦有以作成之欤?
恭惟吾宋二百馀年,文物之盛跨绝百代,盖其始盛于庆历嘉祐治平,而后一振于元祐,文采述作、论议术学众多繁夥,又非汉、唐之所可几及矣。
然则祖宗之所以作成之者,亦以何道哉?
夫得丧之关天,盛衰之关世,千百年之间,其盛不过汉与唐与吾宋三而已。
但吾宋之文章,其所从兴与其所从盛者何由?
与三代、与汉、与唐何辨?
作成之道何由?
断而论焉,一王之法为百世之鉴可也。
问:为天下者既有已行之法,必务为可见之效,而后天下可为也。
使其法令虽行而成效不见,民不被其实利,而国不蒙其休美,则所为法令者,是徒为无益之文具而已,其将何以致天下之理哉?
国家自军兴以来,岁周一星有半,亦久矣,今始享一旦息肩之安,则夫所以讲求乎国本,设为已行之法而责其可见之效,使民厚其业而乐其者,在今日所不可缓也。
昔汉文当高祖创业之后,专以农为务,其诏之为农而下者十常六七,亦以其不可缓焉耳。
是以当时海内富足,兴于礼义,几致刑措,亦其效之可见者也。
主上比岁以来务农之诏旁午于郡县,不啻汉文之日矣,而犹以农不加劝,谷不加多,户口不加益,而仓廪日虚为叹,何哉?
日者下诏旨,欲责漕臣,使率属部守令正经界,均赋调,趣耕殖,以为民仰事俯育、养生送死之计,夙夜之意至深切也。
然考之于田野之间,则今日之弊犹前日也。
经界之未正,赋调之未均,耕殖之未趣者,尚多有也。
呜呼,当循习之久,经界未易正也;
多寡之不齐,逃匿隐落之不一,赋调未易均也;
荒芜之多而游手之众,耕殖未易趣也。
然则将何术以正之、均之、趣之,使效有可见而法不为虚行,使民被实利而国蒙休美哉?
方求其术而不得,诸生其条陈之。
问:三《易》之书名之所命必有其义,书之所作必因乎人,卦之所次,数之所占,孰同而孰异?
取而为卜筮者,孰当而孰否?
其推明之。
甚矣,道之难明也。
道者多而知道者少,语道者众而味道者希。
其弊盖起于世之儒者,措意太过,立言太高,而不能知道之深,味道之切,是以道日远人,而人亦以道为清虚无用之物,举而措之庄、老之间,是不知道可以一言而尽。
孔子曰:「天之将丧斯文也,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。
天之未丧斯文也,匡人其如予何」!
此言道也,非言文也。
语道至是,则道之兴亡,非天而何!
茍天下幸遇圣人,百度修明,庶政和穆,则是道也,应入于刑名度数之间,而为礼乐刑政之化。
天下不幸而逢暗世,则是道也,亦将自晦于无用之地。
历古而来,圣圣相承,虽所尚之不同,所为之各异,而区区所传,亘千古,历万变,亦无非是道而已矣。
董仲舒曰:「道之大原出于天,天不变,道亦不变」。
三圣相承而守一道,故《系辞》亦曰:「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。
化而裁之谓之变,推而行之谓之通。
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」。
故古之圣人所以体道之妙,用道之实,其示天下也,虽有可见之迹,而实运于不可见之心;
虽有可知之事,而实藏于不可知之用。
其举而为事业,则可知而可见者,常载于《诗》、《书》;
其化而裁,通而变,不可见而不可知者,独传于三《易》。
则《易》之书,实天之所畀,道之所在,岂可轻议之耶?
昔伏羲之作造于太古之初,其圣神之妙,仰观俯察,可以画卦矣,然而未敢以自为也。
及龙负图而出于河,龟负书而出于洛,乃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,以类万物之情。
文王当明夷之时,羑里之难,险阻艰难备尝之矣,重爻之意,亦未敢以自擅也。
及凤凰之至,乃始精六十四卦而重之。
仲尼值晚周之衰,负天纵之将圣,以好学之不倦,亦可奋然而兴《易》道矣,然亦未敢自专也。
亦曰:「文王既没,文不在兹乎」!
逮夫五十以学《易》,且韦编三绝,岂非是书也天之所畀,道之所在,而圣人亦不敢以轻议者耶?
向使凤鸟不至,而河不出图,是数圣人者,亦泯然而已矣。
奈何圣人虑患之心,思天下后世之切,至以谓吾而不言,千百载之后,吾之所为妙用者蔑而不传,则道亦从而丧矣。
是以伏羲、神农、黄帝则有三《坟》焉,夏、商、周则有三《易》焉。
三《坟》亦三《易》也,三《易》亦三《坟》也,其妙道一也。
是皆圣人不可易、不可知之事存乎其间。
盖是书也,亦幸而出于三皇之时,而显于三代之际;
亦不幸而罹春秋,更战国,遭秦历汉,泯没于千百载之后,遂使腐儒曲学得以肆其臆说,妄议上古,遂以为无用之具。
虽或取信于一时,然亦不过目之为卜筮之书。
大抵其说不过有四:以为春秋之时,左史倚相能读三《坟》、五《典》,楚子指以视子革,以能读古书。
春秋之至今几千百年矣,时之久远,此其所以致疑者一也。
历古而来,典籍之阨,不可胜数矣。
风雨之沾霈、水火之沈烬亦屡矣。
西汉之兴,虽间出于屋壁之藏,未必能无遗散者。
故汉下求书之诏,是书亦不显于是时。
《艺文志》所录古书为详,而是书亦不载于当世,此其所以致疑者二也。
《周易》实出于近古,遭秦焚书,又以卜筮独得不废罢。
然而「载鬼一车」,「需于血,出自穴」,与夫《系辞》所谓子曰之辞,后世之议者未免致疑于其间,况是书《姓纪》、《皇策》、《政典》之篇,文辞质略,义旨深厚,不可以言语造者,又焉能晓其义耶?
此其所以致疑者三也。
羲和湎淫,夏后征之,其出征之辞引《政典》曰:「先时者杀,不及时者杀」。
后世莫不以为夏后氏为政之典,虽孔安国亦莫不以为然。
今此书《政典》之篇,颇与《书》合,则其辞之可具载于《诗》、《书》,隐而难知,略而不详,又不过如此,此其所以致疑者四也。
呜呼,历是四疑,而遂使三皇与夫文王、孔子尽心者流,非特郁郁不伸,又入于卜筮之学。
夫岂知治天下之妙用实在于此,人更三圣,世历三古,天之所畀,道之所在者欤?
噫,所不可知之事阙之可也,所不能之事置之可也。
茍不能然,而簧鼓邪说,妄指圣人之书以为伪妄,吁可痛也!
幸承明问之,及欲论是书之义,则非止十稔之穷思,数万之累辞,盖圣人之神道妙用寓于其间,而实非区区场屋之文敢议也。
若夫止于名之所命,书之所作,卦之所次,数之所占,与夫取而为卜筮,下及诸儒之论,秘府之藏,则亦不敢不论,以攻邪说。
恭惟神宗皇帝以道德格天下,以淳厚化斯民,天人之妙趣,性命之至理,蔼然见于当时。
故天不爱道,《河图》、《洛书》复降是道以助至化。
元丰之七年西京部使者巡按部属,历唐州比阳,是书复出于野民之家。
天之未丧斯文,岂特斯民之幸,而亦吾道之幸也。
孔安国叙《书》,以为伏羲、神农、黄帝之书,谓之三《坟》,言天道也。
今考《坟》之所以有三,曰山坟,言君臣民物,阴阳兵象,谓之《连山》;
气坟,言归藏生动,长育止杀,谓之《归藏》;
形坟,言天地日月,山川云气,谓之《坤乾》。
盖《坟》虽兆于三皇,而其道实显于夏、商、周之际。
仲尼常曰:之杞而得夏时,之宋而得坤乾。
坤乾之义,夏时之等,吾以是观之,此其命名之义,作书之人,有如此者。
《连山》之书以艮为首,《归藏》之书以坤为首,《坤乾》以乾为首。
虽三《易》之书卦之易次,名之不同,而其经卦皆八,其重爻皆六十有四。
及夫揲蓍布数,取以为占验,则阴阳老少之文,大抵亦不离乎七八九六而已。
盖七八者,少阴少阳之数;
而九六者,老阴老阳之数。
天地之所为,时运之所会,虽圣人亦岂得与夺于其间耶?
此其次卦之序,占数之际,虽稍有不同,大抵如执会要,以观方来,终于殊途同归耳。
此其卦之所次、数之所占,其同异有如此者。
然而《周礼》独载是书于太卜筮人之官,而纯取以为卜筮,遂使圣人之神道,以为后世淫巫瞽史卜肆占市之设。
先儒或以《周礼》为战国之说,不足怪者。
且左氏好巫,其所载占筮最为详悉。
以《周易》为占者十有六,以《连山》、《归藏》为占者一。
南蒯之筮,《周易》之筮者也,遇《坤》之《比》,其繇曰:「黄裳元吉」。
穆姜之筮于东宫,此《连山》、《归藏》之筮也,遇《艮》之八,其繇曰:「元亨利贞」。
南蒯、穆姜之筮皆吉兆,然而咸以为不祥之事。
惟此二兆颇为近正,其馀又怪诞不经,则是书谓之卜筮则可,谓之纯为卜筮则不可,此其所以为卜筮者如此。
然是书之不幸汩没于世,而杜子春、郑康成皆先儒之美者,而无一言以及之,又从而为之说曰:「此阴阳之说也」。
杜预、孔安国辈粗能得之,而亦纷纷藉藉,终以不振。
至于隋唐之盛,括囊典籍,文物灿然,而秘府所藏,尚不过《连山》、《归藏》二十三卷,而《坤乾》之书,亦未见其间,此其诸儒之论,秘府之藏,不过如是而已,此三《易》之始末也。
抑尝论之,书之泯没于世,非大圣大贤则不能振起之也。
有若《荀子》,有若《鹖冠子》,有若《仪礼》,有若《墨子》,非韩愈而振起之,则与异端邪说并弃于世矣。
有若《列子》,有若《文子》,有若《鬼谷子》,有若《亢仓子》,非柳宗元而力辨之,则其遗编馀论,亦与草木而煨烬矣。
是数子者尚不过论五霸之大略,或崇虚无之空言,或为黄老刑名之学,或出于战国纵横之流,而二贤尚能扶持,使炳耀以传诵于人之耳目,况三《易》之书,天之所存,道之所在,圣人之妙用存其间,此正诸生喜与执事者论之。
问:东京何休道术深明,有闻于世,其解诂《公羊》之传也,以《春秋》之论駮汉家之政,凡六百馀条。
其说虽不传,然意其为人,必非茍然者。
其后服虔又以《左氏》之说正何休之駮,凡六十馀条,则何、服之学,其可谓通经术而晓世务者矣。
诸君得为何休,其能駮汉者何事?
使诸君为服虔,则其駮何休者何说?
六经备于孔子,隐于战国,火于秦。
汉兴,稍复出矣。
西京以朋党乱,东京以图纬惑,圣人之意,其存者鲜。
夫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,非明问之所及也,请独以《春秋》言之。
《春秋》之为经一,而为传者有三。
汉武帝表章六经,《公羊传》盛行于时,《谷梁》之学出于宣帝,《左氏》之学起于哀、平。
言《公羊》者,有严、颜、眭孟之徒,而胡生为之祖;
言《谷梁》者有伊、胡、申章之徒,而鲁荣广为之宗;
言《左氏》者有陈钦、贾护之徒,而刘歆为之倡。
刘歆尝欲立《左氏》矣,而大司空师丹以为非毁先帝。
严彭祖尝奏议殿中矣,而太傅萧望之折之以《谷梁》之言。
言世次则有孔子、子夏传授之殊,言远近则有齐学、鲁学之异。
大抵经有数家,家有数说,分文析字,烦言碎辞,信异说而背传记,是末师而非往古,古人所谓党同门,妒道真,而无徙善服义之心者是也。
光武中兴,承新室诡政之弊,而白水卯金之语,执以为受命之符。
此风一扇,天下靡然从之,于是圣人之经与邪说并行矣。
郅恽之论,谓汉历久长,孔为之训,而贾逵之攻二传,则谓刘氏为尧后,惟《左氏》独有明文。
然则《春秋》之旨,其说杂乎谶纬者类皆如此,是可叹也。
愚尝论之,西汉之士乱于朋党,故朝廷之上无豪杰之士,而新室之变遂以兴;
东汉之士惑于邪说,故圣人之教日以沦亡,而西域之书于焉得入。
此理势之自然,无足怪者。
西汉《春秋》之士,如公孙弘、董仲舒、翟方进,可谓大儒矣。
然公孙挟诈多私,中伤贤士,迁董仲舒,杀主父偃,皆出阴谋,则《春秋》善善恶恶之理,宏盖不知也。
方进内求人主微指以固其位,善淳于长以持其宠,此正犯《春秋》外交之讥。
江都董生慨然力学,有意乎三代之际矣,然犹不能卓立杰出,而《玉杯》、《繁露》、《竹林》之书,阴阳闭纵灾异之学,皆守《公羊》之家法,宜乎后世之所深惜者也。
东京郑康成囊括大典,网罗众家,号为仲尼之门未能远过,而贾景伯父子盖杜征南所谓先儒之美也。
然二人之学,皆以图谶从事,则其他可以想见矣。
景伯常入讲南宫,黜二《传》以扶丘明,彊执诬罔之辞以符异端之说,使丘明有灵,其将喜之乎?
何休尝以私意著《三传优劣论》,而康成为之「发墨守」、「针膏肓」、「起废疾」,休见而叹曰:「康成入吾室,操吾矛以伐我」。
然何休之与康成,要皆图纬之学也。
左右剑佩,彼此相笑,岂容一胜一负者乎?
陈元有言,诸儒之驳议皆「断截小文,媟渎微辞,以年数小差,掇为巨谬,遗脱微细,指为大尤」。
所谓小辩破言,小言破道,此两汉之风俗也。
明问所谓何休驳汉事六百馀条,服虔驳何休之所驳六十馀事,亦不复置言可也。
诚难以辱执事之听矣。
然审是去非,学者之职也,试以其学乎《春秋》者妄为执事言之。
汉自高祖以来,治杂霸道,而叔孙通绵蕝之礼已为一代伟观,则其君臣政事得罪于《春秋》者如何也?
《春秋》「公及戎盟于唐」已重讥矣,而奉春君至于与匈奴结和亲约;
《春秋》初税亩已深贬矣,而武帝至于算及舟车。
起柏梁台,筑台于秦之罪也;
射蛟江中,矢鱼于棠之诛也;
郡国建庙,立武宫、炀宫之黜也。
何休之驳不知其为何语,而愚之所驳与休异者,愚不学图谶也。
《公羊》之书喜为怪僻,而何休学之又复甚焉。
以《春秋》托受命于鲁,托隐公为受命之王,是则无君臣之分;
以绝文姜不为不孝,拒蒯聩不为不顺,是则无父母之恩;
以纪季之权绝先祖之祀,是则无兄弟之义。
以至三统之论,灾异之应,皆为违经背道,而血书端门之语,尤为名教之罪人,此何休之失也。
服虔之驳不知其为何语,而愚之所驳与虔异者,愚不党同门也。
呜呼,何、服之学,愚虽未尝见而以为不足言者,以其人观之也。
何、服之学,愚以为不足言而终有言者,以《春秋》论之也。
《春秋》之学于今盛行,《左氏》以杜征南,《谷梁》以范武子,而《公羊》则以休也。
愚纵观三家之书,考其行事,而休实非二子徒也。
杜征南奇谋伟论,振耀一世,而江南之役遂收破竹之功,谓其不深得《左氏》可乎?
范氏之不私所学,考圣经而质众传,斥何晏、王弼之论,破晋朝浮靡之风,此其存心以公之效也。
执事所谓通经术而晓世务,愚意以为有二子之学,而后可以当焉。
若夫讲论当世之务,质以《春秋》之说,则常日愿效二子之为人,固不敢以容易谈也。
问:朝廷之所尚,天下之所趋也。
所尚者正,天下悉趋于正;
所尚者不正,天下悉趋于不正。
枢机之所发,本原之所自,不可不谨也。
盖三代之季,六经之书既作,而专门之学未闻于天下也。
庄老之学虽出,而浮虚之学未闻于世也。
西汉宣帝与诸儒讲六经于石渠东汉显宗亦与诸儒讲六经于桥门,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,皆专门之士也。
如是,天下安得而不趋于专门之学?
西晋之君以山涛、王衍为政,东晋之君以庾亮、殷浩为政,自是朝廷所用之公卿大夫,皆浮虚之士也。
夫如是,天下安得不趋于浮虚之学?
二学之行于天下,岂非汉、晋之君所尚有以驱之耶?
圣贤之君如日月也,而二代之君放为淫僻,堕为此学,其失安在?
吾宋之盛,朝廷之上未尝尚此,而专门浮虚之学遍天下,何哉?
其所以然者,岂无所自耶?
主上神明,照见新弊,申敕天下学校禁专门之学,使科举取士专以经术渊源之文,其涉虚无异端者皆勿取,所以幸惠天下之士者大矣。
汉、晋之君,方且倡为此学,真今日之罪人也哉!
夫专门之学行,则议论将入于不通;
浮虚之学行,则人才必至于无用。
则去之不可以不尽,而除之不可以不速也矣。
汉、晋尚此而其学亦行,幸考其所以然而求其所自,并与汉、晋之所以失者而陈之,将告于上,尽去而速除之,以正天下之学术云。
御书阁记 南宋 · 游九言
 出处:全宋文卷六三一一、《景定建康志》卷六、《默斋遗稿》增辑
有国有家者,崇设学校,将以教民兴行也。
民之生也,分则君臣,亲则父子兄弟,聘则夫妇,责善则朋友,是乃人心同然。
日用之常者,而圣人严之;
城池之守,甲兵禁令之防,非可少缓,而圣人弗恃。
何哉?
学校之事,固不若威强制禦,可以旦暮见效。
然三纲明则奸宄知畏,五教修则良心日生,诗书之泽,蒙被生民而不知。
试使六经之言一日坠地,名义废而不存,天下事可胜言乎?
帝王之治始于徽五典,谨庠序,民兴行而朝廷尊。
秦燔六经,隳大伦,而国随之。
汉、唐以降,向道虽不及古,若仁义起兵,绵蕝制礼,与夫投戈讲艺,锐情经典,厥祚亦昌。
末世贱学,虽不至秦,然名存实亡,格言勿用,士气伤而风节坏,兆乱皆一辙耳。
学校重轻,用以卜人之国,真蓍蔡也欤!
我宋肇基,务先文教。
庆历初,遂诏州县皆建学,而列圣训告尤备,绍兴中,又以石经嘉惠士子,三代之后未有也。
建康学宫旧在西北隅景祐初元陈恭公执中徙今地。
建炎荡于胡寇。
绍兴九年资政殿学士叶公梦得复新之,规摹略备,独累朝御书缄藏夫子殿中,严奉犹阙。
庆元乙卯宝文阁学士尚书广汉张公来镇,扶善剪奸,礼延多士。
教授王益祥、陈与行因有请焉,大旨谓「学校风化之源,尊君人伦之首,不有所表,为政者得无阙典?
建康江淮都会,曾弗如偏障支垒犹能宝储列圣奎画,愿有所尊,以明示州人,俾知国家崇儒也」。
诸生洪𫒌、裴叔度、朱舜庸、朱梦龙、郭致一等从其后。
尚书悚然改容,顾岁饥方讲荒政,明年遂命安抚司干办公事游九言协两教授经始其事。
充其司者:使臣李荣董役徒,陈钦核金谷,吏罗演、朱继先、俞友仁行文书,魏辅、李鉴录出纳。
计工程者军典王永,讥门者严惠,卒九人:典用物冯亮、尉辛、韩郑耿三旺也,分役事薛进、雷兴、斌旺二李也。
匠五等,魏安正绳墨精巧,规制合度,观者赞焉,朱义副之。
栋梁既具,梯云行空,运机牙而屋之者戴义也,瓦甃邵立也,织苇折竹汪德也,刻栏雕枅制木之小者王士宁也。
七月丙午,毕季冬望
阁左右旧挟污池,虑其久而淫润,颓吾址焉,最后斋谕严康时请躬视役夫,运甓覆篑以实之。
用人之力积二万八千有奇,讫事不鞭一人,盖揭通衢示其直以招之,非下诸邑逮追也。
用缗钱八千,硕米七百,皆有奇焉。
阁高六丈三尺,纵广五丈四尺,横广视阁高之数加其三,奇其尺如之。
下为议道堂,以待师生閒燕游泳而讲谕也。
役无半期,费弗盈万,择人而使之,小大协心也。
教官复告于府,黉舍久且弊,益祥、与行之来也,撙节滥浮,得芦场羡钱八百缗,米七十硕,愿附建阁葺之。
易命教堂腐挠四之一,门庑之易者十二,公厨撤而更造。
阁东隅创较艺誊录九楹,复可支岁月矣。
役甫罢,尚书移镇南昌,欲求当世大官纪述。
明年九言、益祥、与行俱迫代去,诸生谓记文未至,来者无考,先生其书之。
王广文以九言终始涖役,属笔焉。
九言曰:较期会,稽用度,职也;
对扬上赐,所弗敢及,俟记言之。
尝观孟子论无常产而有常心者士也。
夫学也者,虽所以明人伦,而伦之所以明实自人心始。
国家设置师儒,弗以吏道相临,异时士子充贡论官,又非止养其身其家也。
学者亦知所以养其心乎?
人之心清明纯和,初本至善,无纤毫之私也。
若养于厥初,安有过失?
惟其稍长而交于事物,则诱而杂之,爱欲之招,忿戾之摇,利害之夺,心始不得其正焉。
心萌而事随,其害岂胜既邪!
是以朋友之义参于五者之伦,正欲闲其邪以存其心,日用致察而知己私之所从起。
此心既正,达而行之,则本忠孝,崇事业,以光明于时;
居而未出,则雍容令德,履蹈规矩,以表励于乡党国人,岂非士君子之学欤?
是知士君子者,实为四民风俗之倡,而学校者又为一郡士子风俗之倡。
诸君久被教育,必自知之。
九言贱且细,足迹几遍江南,每爱金陵土风质厚尚气。
前年摄行倅事,日受诉牒不过百馀,较剧郡才十一尔。
故为吏为兵者颇知自爱,少健狡之风,工商负贩亦罕闻巧伪。
二年三被州牒走村墟赈饥,省旱涝,视城郛,加鲁朴焉。
若教化素明,岂不易治?
慨念老矣,行归山林,因是役也,相与周旋数月,能无拳拳?
敢并书于后,当使金陵质厚之俗得所视效,以无负国家崇儒之意,是九言有望于此邦学士大夫之心也。
三年丁巳季秋承直郎建安游九言题记。
西山真先生送李教高序 南宋 · 李昴英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九四二、《文溪集》卷四、《广东文徵》卷五一
士生遐陬,学无名师,诵无全书,得于气禀或秀而文,职教者复不屑诲,士习日降而庳,岂颛士之咎哉!
莫远于苍梧,有陈钦,明《左氏》,为博士,视欧阳詹始举进士,且先数百年,而恩人士至今湮晦其间,岂无瑰奇,不模不范,无以玉而成也。
温陵李君茂先繇胶庠登隽科,以先正尝教授于恩,勇践前志,达尊真先生,有言侈其行,勉其以实理淑诸人,以实学充诸己。
盖厚于其偏方之士,而周于望,当世之贤皆乐教英才,盛心也。
茂先可为师者,而温知不废,青衿叩请,洪钟应之,学者能心契意领,矩步规趋,固无异登西山之堂,而亲承謦欬也。
异日卓然以道鸣世,渊源盖有自来者。
番禺子弟远从胡安定游,恩之士坐闻长者之馀论,幸矣!
亦可见先生之言之教,所被者远矣!
敬书诏后,俟抠趋墙仞而质正焉。
宋南外宗教朱公圹志宝庆元年七月 南宋 · 朱景彝
 出处:全宋文卷七四七六
公讳通,字彦达小字文饰永嘉珍溪人。
曾祖旺,祖益,父德真,俱不仕。
公登绍熙庚戌进士第,历信州玉山簿,升从政郎,调福州宁德丞。
不赴,改南外宗教
丐祠,监潭州南岳庙
公夙志当世,不卑其官,筮仕簿领,排异议,釐宿蠹,邑人德之。
上官有难事,辄檄可否,悉中利病。
誉荐溢至,得丞,笃手足不忍离,遂无意禄仕。
分教需远次,亲故勉到官,数月辄解去。
奉香火缘,乐馀年也。
性庄重,平居拣语无窘步,料事精明裁决,凛不可犯。
而奉亲孝,与兄弟友爱,三荆合芳,年俱九帙,同堂怡愉如少时,人仰之,目为珍溪三老。
五福向用,自孝友中来。
施为虽未竟,而大节可睹矣。
嘉定丁丑四月戊申卒于家,年八十有四。
夫人余氏,知英德府朝散大夫闳之女,警悟书,耳目所历皆省。
治家整,不以丝粟累夫子。
若奉茝兰,处妯娌,敬共不怠。
公之孝友,实相以成。
后公七年卒,甲申岁五月辛丑日也,享年七十有五。
男直清,国学进士
女,长适上舍正奏名陈钦实,次适脩职郎、荆门军教授吴幼存
孙男怀祖
女一人。
戊寅十有一月癸酉殡于吕公山祖茔侧,卜者忌未竁。
宝庆乙酉七月甲申,其孤奉夫人以合葬焉。
姑书梗概,用藏不朽。
族子、修职郎、新福州古田主簿景彝谨志。
按:光绪永嘉县志》卷二二,光绪刻本。
黄莱轩见怀依韵奉谢 其四 明 · 霍与瑕
七言律诗 押尤韵
珍重仙城老太邱,篇诗寄我锦云稠。
续貂有句祇堪哂,得兔忘蹄可莫留。
笑看烟霞追放犊(公诗到,适湛子佚牛。),閒依云水侣浮鸥。
橘洲荔圃年年熟,肯羡人间千户侯